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解救(2)

關燈
兩日後的清晨,艾山腳下。

“阿嚏!”齊洛生揉了揉鼻子,覺得自己很是背運。前幾日身子還好好的,不知怎麽的,忽然就得了風寒。雖沒雅安那麽嚴重,可鼻子日夜不通氣兒總是有些不爽利。今日更好,索性頭也沈了起來,走著路都覺得暈乎,不知哪刻便會一頭栽倒了。若能好生在家休養也就罷了,誰料這黃奇甫非在今日給自己派了個守大牢的差事,還半分都推脫不得,說是內有要犯,務必小心看守。

可當洛生一步三搖地出現在大牢門外時,卻忍不住搖頭嘆氣。那些獄卒仍一如既往地打牌鬥嘴、大呼小叫,哪裏有半分“內有要犯”的謹慎模樣?那黃奇甫必是故意折騰自己吧。這麽想著,洛生便隨手找了個椅子安下自己沈沈的身體,也懶得理會獄卒們的偷工減料,自顧自在青山白雲下曬著太陽神游天外去了。

待神思再度清醒,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。

迷迷糊糊間,只聽見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輕輕喚著自己。這個聲音真好聽,必是個佳人吧。且再夢一會兒。

可這銀鈴般的喚聲卻急切了起來:“洛生,洛生!快醒醒!”

洛生掙紮著睜開眼,定了定神,才發現竟是瑾夏站在自己跟前,而自己那四仰八叉的粗魯睡相必是入了她的眼。他忙不疊地立起,頭一暈,險些站立不穩。

可瑾夏卻沒註意到洛生的不適。瞧見他醒來了,女子便歡快地絮叨起什麽“祭典”什麽“寺廟”,一串串句子蜂擁入洛生的腦海,繞得他又暈了幾分。

“——所以陪我去祭典可好?”瑾夏的笑像春風中的粉桃,鮮活又明媚。

“可我這兒還有差事啊。”話雖如此,洛生卻顯然招架不住了。

“那寺廟離這兒不遠,一個時辰便好。”

“可是瑾夏……這幾日我得了風寒,這會兒怕是沒有力氣呢。”洛生扶了扶額,腳底似乎也打著飄兒。

“哎呀,果然呢,你的面色看起來真是不好。”瑾夏上前,扶起了洛生的臂。可洛生還未來得及心安,便又聽見那銀鈴般的聲音輕快地響起:“興隆街上有個張神醫,醫術可精湛著呢。小時候爹都背著我上那兒去看病,因為張神醫從不出診,只在自己的藥堂裏候著病人。待我們祭完了我就帶著你上那兒去問診,保管幾日便痊愈!”

這可如何是好?眼前這女子分明是把自己推到了騎虎難下的境地,可自己偏生又無法拒絕這天真雀躍的笑顏。凝視著瑾夏撲閃撲閃的明亮眸子,洛生仿佛更暈了幾分,而心底終是搖起了小白旗。就如了她的意吧。

他轉身對著身邊的獄卒吩咐了句“萬事留心”,然後便踩著綿軟的步子,尾隨著那蹦蹦跳跳的少女,向著山另一側的大雄寶殿緩緩前行。山雖不高,卻顯得巍峨。走著走著,洛生覺得自己仿佛也漸漸偉岸了起來。

兩個時辰後。府衙正廳。

黃奇甫昂首挺胸地立在巡撫大人黃周正身側,那眉快揚到了額頭上,仿佛這一審之後自己便能得到賞識和官爵,隨後揚名立萬。

可坐在上位的周正卻隱隱有些不安。上回奇甫提出的那個“聲東擊西”之計自是精妙,但自此之後也沒聽說獲得了什麽決定性的證物證言。這會兒奇甫這麽急匆匆地催促著自己升堂審案,究竟是有何突破性地進展?自己問了幾回,他卻只顧賣著關子,多少總是令人難以放心。

暗自思索了一陣後,周正將目光聚焦在了杜寅君的身上。立於廳正中的寅君面無表情,看不出驚慌也看不出焦急,連眉都不曾皺過一皺,可微揚的眼角下卻似藏著一笑意。看這神態,周正自是提了提神。杜寅君果真是只老狐貍,可以想象,若不至一敗塗地的境地,他絕不會輕易投降認輸。而奇甫,你真的準備好了嗎?

時辰越發接近正午。日光大把大把地照進廳堂,似正盡心將一切都照得透徹明亮。

“升堂!威——武——”

堂上,一切審問正有條不紊地進行。周正問得平和有理,寅君應得不卑不亢;周正問得暗藏殺機,寅君拒得針鋒相對。兩人猶如針尖麥芒,互不相讓,卻又各自都占不到一點兒便宜。

“那奇甫,讓大家看看你找到了什麽吧。”幾陣交鋒之後,周正發現自己手頭的殺招已盡,於是終於喚上了這個連自己也不知效用的“秘密武器”。

“好!”黃奇甫從懷中掏出一張臟兮兮且布著幹透血跡的紙呈給周正,紙上草草羅列了杜記米行販鹽的路徑和方式,而最下邊有一個含糊不清的指印。“杜寅君,杜老爺,您可看清楚了,這是您家米倉夥計許七的手印,一分不假。他可全招了呀!”

周正看完那供認函便派人把它遞給了寅君。寅君定神瞧了一眼,非但不慌張,卻展顏笑了起來,然後擡起頭來望向奇甫,目光淩厲。“黃少爺有何證據來證明這手印確為許七所按?”

奇甫未曾料到寅君竟會明知故問,於是略略一驚,不過卻旋即恢覆了神色道:“這紙上確確實實是許七的手印。我想杜老爺應該知道我們前些日捕了許七一事吧。”

“哦?巡撫大人前些日捕過許七?這事兒我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啊。”寅君挑了挑眉,滿面盡是不信任的神色。

這下可好,連周正也開始面帶懷疑地瞧向奇甫了。

奇甫有些氣急,這杜寅君怎可厚顏無恥到這般地步!不過人畢竟在自己手上,這老頭再如何狡猾不過也就是垂死掙紮。這麽想著,他便腆著臉笑了起來:“杜老爺放心,我這可絕不是空口白話。要不要這就帶人過來當面對質?”

寅君擡起手,瀟灑地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
“那麽請爹和杜老爺稍等片刻。我這就派人把許七帶過來。”

說罷奇甫轉身離開。寅君也自找了個椅子坐下,然後舉起杯自在飲著。廳堂外的日光漸漸斜了,陰影中仿佛無從辨識他的神色,只見得那磐石般沈穩的身形。唯有他自己明悉著自己那顆早已攥緊的心:承英,一切都交給你了。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